by n&xdk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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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格斯没有指望第二天早晨还能见到牧师，实际上他甚至没指望能看到第二天的太阳。但奇迹还是发生，虽然刚下过暴雨令窗外看来昏暗无光，但那个初次见面的同族仍然在身边蜷缩地睡着，眉头微微皱着仿佛比死骑还要疲倦。

阿格斯有些不知该做何感想：理论上他不希望和任何一夜情的对象纠缠不清，但艾伦诺尔却有说不出的不同。他伸手抚开对方垂下的黑发露出睡得不甚安稳的脸，日光下没了暗影的掩盖便显得易读了许多：大概是死后立刻就被复活的缘故阿格斯还能想像出牧师生前的轮廓，平和得不像死于沙场--但若不是前线，又会是哪里？艾伦看来老练果决，而且幽暗城近来刨开坟地复活的，多半烂得不成人形。

全是谜。死骑低叹一声，正对上牧师倏然睁开还对焦不稳的眼。对方似乎在搞清状况的瞬间感到尴尬，随即转过脸去，枕头使声音发闷：“...对不起。”

阿格斯感到心底被什么撞击了一下，但还来不及做出反应便再一次被反手抱住，这次的声音就在耳边于是清晰许多：“对不起。”

艾伦诺尔是带上力道地拥抱着阿格斯，好似他们之间有深厚缠绵的情意那般。阿格斯无法若无其事地从那双臂之间滑开，或者说些调笑的话语。他被拥抱着，也只能被拥抱。比起挣脱，他选择了服从，他向陌生的怀抱倒去，模仿着安抚孩子的手势顺着牧师的背脊抚摸，轻轻低语着没事的，就像在久远的曾经里安慰爱人那样呢喃。

牧师将阿格斯抱得更紧，姿态仿佛要从他的身上汲求一丝温暖和爱意，但艾伦诺尔的脸埋在阿格斯的颈项，从他僵硬的拥抱中死亡骑士无法读出确切的信息。给予一个陌生人温情这种事情阿格斯做得并不陌生，但艾伦诺尔的沉默让阿格斯的思绪胡乱飘乎，他甚至怀疑即使状似慷慨地给予什么，也恐怕会成为一份负担，再说，他很怀疑在昨夜的经历后他是否还能够只是顶着笑脸去招呼这个牧师；因此他机械地拍着怀里人的背脊，转念将他彻底当作一个迷失的大男孩。

他尝试细想牧师的来历和如此经历，他猜测牧师不只是凭空出现的一个一夜情对象。这让他脑袋隐隐发疼，只因阿格斯太久没有思考这些，一切相关过去的都被抛在了艾泽拉斯，只有他只身站在这虚空中漂浮的土地上。

“我是为你而来的。”牧师说，他抬头，认真地看着阿格斯。

“恐怕我也是为了你而来的，不过我早些时候不知道。”阿格斯顺口接上话，这样听上去满是爱意的谎言令他安心。他习惯性地摆出温和的笑容又将声音压低了些，好让情话听上去更加缠绵。

只见艾伦诺尔皱了皱眉头：“？贝尔蒙特已经先联系到你了？”

“..........贝尔蒙特？”那是被尘封在哪本泛黄的老旧小说中的名字，即使阿格斯自己曾经是那故事中的一员，那也好似只是一场幻梦，但终究是曾经谙之入骨的，一旦再次翻看便仿佛历历在目……辽辽无际的冻原、遮天蔽日的敌人、黑暗女士的呢喃……阿格斯绝望地希望自己只是多想了。

他挣扎着问：“你说的是...幽暗城的贝尔蒙特？”

“我认识的那个确实符合条件。”牧师奇怪地看他，并回以一个毋庸置疑的眼神。他是那么确认以至于阿格斯心中最后一点侥幸都被狠狠杀死。

该来的总会来。无关他跑得多远，有些东西总会紧紧尾随……长夜漫漫、凛冬恒常，这个道理无论人在天涯亦或海角都是适用的。阿格斯在极端不情愿的心理状态下接受了这个事实，他疲倦地搓了搓脸：“..我早该想到，你是他的手下？”

“不...我只是个商人。”

阿格斯不清楚自己是否看到艾伦诺尔微笑了起来，他接着被一个亲吻吞没，这个吻不同与之前的歉意，似乎隐约的透着侵略性。

在最后合上眼接受艾伦诺尔的爱抚之前，死亡骑士知道自己惹上了麻烦，而再不逃跑就来不及了。

———

阿格斯将欠过的房租和酒水费用整额塞给了旅店老板，又委婉地叮嘱了其对自己离开一事切要守口如瓶，在看到了老板诚恳的点头后才放心地摸黑骑上元龙。夜风吹得斗篷的边缘呼呼作响，他拉紧了兜帽，小心翼翼地升空。在刀锋山总是要飞得更高一些，才能避免变成那些扎在山石上风干尸体的一员。

他并不讨厌那个牧师。那双认真的眼睛和平缓的面部表情，在做爱时却会用力攥住人的手…这不构成他厌恶艾伦诺尔的任何原因，甚至，在某个层面上，让他中意。是他大意了，甚至没有询问对方的来历就随随便便地滚上床……不过这种事情他做的太多了，只是这一次千载难逢地中了大奖，大至他无法承受，落荒而逃。大抵感觉如同一介草民突获万贯财宝，最终的疑虑和恐惧毫无悬念地吞没了他。

虽然于阿格斯并非乐极生悲之类事宜，但他清楚得很：他心中的恐惧早已深根蒂固，千千万万次、千千万万次地将他溺死了。

抵达赞加沼泽的时候天尚未明——以至于他差点被双塔边界的守卫给射下来，直到他降落后弃械投降那儿的巨魔才放了他一马。

“老兄，不是我说，最近联盟那里可是很紧张！”巨魔咋呼地喊着：“我可是差点把你射成筛子了！”

“抱歉抱歉，”阿格斯一边安抚着受惊的元龙一边真挚地陪着不是：“我好久没有来了，不清楚状况。”

巨魔友好地弯下身为他捡起武器，先前还对着他的箭头已经不知道被藏到了哪儿，他银白色的头发被扎在头顶形成了几个冲天辫子，说话的时候便会晃动：“你们这些亡灵都喜欢在半夜里突然出现吗？” 

“我们？先前还有别的不死族经过吗？”

“有，有。早你半个小时前刚来了一个，”巨魔领着他走向营地中央敞开式的建筑物：“还是个黑的。”

“黑……的……”一种糟糕的预感在阿格斯的胃里翻腾，可巨魔已经掀开了旅店的门帘，他也来不及转身逃跑了。

“你好？”高出阿格斯一个头的暗影牧师拘偻着背坐在旅店中央的编织地毯上，他只是一团身上散发着柔和紫色光晕的影子，看上去几乎人畜无害。

阿格斯在心里问候了刀锋山那个见钱眼看的精灵女老板几百次。